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ノモンハンの異常体験が父を変えた
(原文刊於文藝春秋2007年9月號85期P.272)

ノモンハンの異常体験が父を変えた。 -- 大前研一(経営コンサルタント)

もしも父、大前忠男がノモンハンに出征していなければ、私はこの世に男性していなかった―と語るその理由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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諾門罕事件改變了父親
(原文刊於文藝春秋2007年9月號85期P.272)

by 管理顧問 大前研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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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,我的父親會跟完全沒見過面的母親結婚,"由諾門罕事件生還"是最大的推手。母親聽媒人的形容,說對方是個在悽慘戰地中還能九死一生,運氣相當好的男人。所以就順了這樁親事,從橫濱嫁到遙遠的九州。

父親出生於明治四十三年,長崎對馬縣漁夫之家的三男。因為漁獲豐富,在戰後糧食缺乏的日子裡,我們一家曾經暫時寄居於該處,三歲的時候也曾經跟父親一起乘船捕魚,把漁獲運到下關賣掉。雖說可以賺點錢,但玄界灘的浪潮洶湧,可說是船板底下就是地獄深淵,父親有一位兄長繼承了祖父的職業,以漁撈維生,就是在海面上翻船而過世的。

在這樣的環境中,父親每天都走六公里的路上學,但卻從沒抱怨過。之後堅強的祖母支持父親到東京的學校升學,就讀於大倉高商會計部(今東京經濟大學),畢業以後,在任職於博多的百貨商店時,遭到陸軍徵招入伍,向諾門罕出征。

昭和十五年的時候,親戚寫給父親的信封上寫著"滿州國興安北省諾門罕野戰郵局收"。

之後回國的父親,"從諾門罕生還"成了他的賣點而順利結婚,媽媽也在昭和十六年生下大姊,十八年生下了身為長子的我。但就在此時,父親又受到軍隊徵招,留下了我們母子三人在日本,進入陸軍的運輸部隊,被派遣到中國南方,直到戰爭結束。

在軍旅生涯中,父親雖身為白領階級,但卻能在軍中當到陸軍上尉,除了因為在鄉下長大養出的強健體格以外,在野地裡求生的能力也很高,因為出身漁家,能夠領巧的使用刀子與繩結,這也是能夠在戰役中生還的原因吧。

但是諾門罕事件在父親的心中多少造成了異常的影響。

其中一個異常點,例如天氣,我們只要在嚴寒的天氣中喊冷,父親就會說"又不是哈爾濱,喊什麼冷?在那地方只要在河邊小便,就會聽到尿液結冰,掉進河水裡的咚咚聲,尿也會變成像鐘乳石一樣的冰柱。"用這樣的話來教訓我們。

父親因為在零下四十度的環境生活,所以必須喝大量酒。雖然不知道在那種環境下,到底是怎麼供應酒的,但父親自從由軍中回來後,也養成了喝酒的習慣。退伍後的父親,繼續擔任一板一眼的會計工作,但一年裡還是會有好幾次,醉倒在車站連家都回不了。

另外異常之處,果然還是在諾門罕事件中的衝突造成的吧,本來就不多話,喜怒不溢於言表的父親,關於戰爭細節更是隻字不提,大概是有更多難以表達的事情吧。曾經有一次,他對我提到戰爭中跟俄羅斯人作戰的詳細經過,當時情勢實在太過不利,只能退卻的躲在壕溝裡,生與死的分割點全憑命運決定,偷襲俄軍時展開游擊戰。當時的我聽著故事,那感覺宛如現在聽到恐怖份子發起的戰爭一樣,光想就覺得恐怖。

因為戰場上實在太過於殘酷,那段時間形成的友情也會特別堅固。父親每年都會出席"諾門罕會"(ノモンハン会),而我的名字"研一"就是出自跟父親同一個戰壕的好友小形研三先生名字中的其中一字。小形先生回日本以後,成了園景專家,我家的庭園也是託他完成的。後來,我為了要拓寬車庫,把庭園的一部份拆除,父親知道了以後相當生氣,我從來沒見過他如此發怒,大概見了這座庭園,就會讓父親想起好友吧,真是對他很抱歉。

父親在七十四歲的時候死於癌症。我年輕的時候,經常問父親,"為什麼日本要掀起那樣的戰爭呢?"、"當時對於戰爭您有什麼感覺呢?"他始終沒回答我,對於他無法下評斷的事,什麼話也沒留下就過世了。

看著父親,我陷入深沉的思考中。

大抵能從那樣烽火連天的戰場中生還,都不是善於口才的人吧。許多有過參戰經驗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反對戰爭,這並不是在事後諸葛的心態下才會說的話。這就像是在高中打棒球的學生,即使不滿教練嚴格的訓練,也沒有藉口可以批評高中棒球隊的內部腐敗。

我想當時百分之九十九的日本人,都是被迫投入這場戰爭。如果不這樣想的話,對於那些僅隔一世代之前的日本人,為什麼要在那些悽慘戰爭中發起猛烈攻擊,並奮戰到最後一刻的人們與這個民族無法有全盤了解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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